谢刹忽然明白了,为什么庭院里,覃耀祖会那样灿然有趣地笑着,对他说这句话。
因为,覃家的老太太讲故事的时候,那个男人就在这里,他全程都听到了。
黑暗的小房间里。
捂住虞星之口鼻的手惨白如月光,如白骨。
虞星之的挣扎微弱得忽略不计,水蓝色的眼眸睁大,几息就失去了意识。
黑暗里,惨白的手臂慢慢发生了变化,就像是被遮掩的月光从云层里露出来了一样,那双手臂慢慢变得像活人的一样。
站在虞星之身后的黑影,在谢刹的目光里也显露出了全身。
一团类人形状的纸雕,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比照着晕倒在那里的虞星之的样子塑造出来。
像是从长眠中缓缓苏醒过来,发出一声呢喃慵懒的叹息,睁开了眼睛。
一双黑暗中也熠熠生辉,如同深渊冰河一样,危险美丽的眼睛。
他的头发很长,整个披散下来,微微歪着头,沁凉幽暗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门外的灵堂。
那时候,老太太正在讲述:“……大约是当初害死祖上和主母时候见了血,寻常的祭祀牺牲都没用。这时候有人想起个人。”
黑暗屋子里的人忽然笑了,扬起唇角,露出一个灿然危险的笑容。
所有的烛火在那一瞬间摇晃。
黑暗的小门无声关上。
窗户打开,被唤醒的覃耀祖轻松地抱起晕倒的虞星之,跳出了窗外。
谢刹紧跟其后。
覃耀祖不紧不慢往前走,无数沉默的纸人,朝圣一样朝他走来。
那些纸人就像是彻底瓦解一样,变成一张张雪白的纸飞舞着,整个纸人分崩离析不见。
覃耀祖把虞星之放在路边,让他靠着一户荒废的门,灵巧的手指随意折着东西。
折纸落地,变成一个高大的皮箱,眨眼纸质的皮箱变成了黑红的,不仅是外表,就连整个材质也像真正的皮箱一样。
无数自覃耀祖手中的折纸落地,拼接成一个高大魁梧的纸人。
覃耀祖打了个响指,纸人身上便覆盖了黑色的大衣、皮靴、帽子、手套。
高大沉默的纸人打开了黑红色的皮箱,覃耀祖弯腰,亲自将昏迷的虞星之抱起来,放进了皮箱里。
冷玉一样的手指,指尖沿着虞星之的侧脸漫不经心地游走,覃耀祖轻慢地垂着眼眸,像看着一个玩具一个艺术品那样看着虞星之,露出优雅温和的笑容,奢靡的嗓音呢喃一样:“好看吧,按他们的剧本随随便便杀死的话,就太不美学了。”
他低下头,在虞星之的额头随意落下一个吻。
覃耀祖站起来,任由装着昏迷的虞星之的皮箱被纸人关上。
男人的脸上露出矜持含蓄的神情,手中变魔术一样出现的蓝丝带,将长发束在脑后,手指轻慢地撩了撩刘海,镜片后栗色沁凉的眼眸,像一条清澈冷凉的河流。
“走吧,演出开始了。”他轻呼一口气,吹动额前碎散的刘海,无趣又像是期待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