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驶动的马车里,贺淳灵捂着腮帮子,恹恹地靠在软枕上。
湘眉下来就替她诊了脉,牙痛是因为……吃多了甜的。
因为等得不耐烦,加上心里本就有闷气,贺淳灵方才独自坐在马车里头,把关瑶挑的糕点给吃了个七七八八,吃完觉得噎嗓子,还灌了半壶冰鉴里装的梅子酒。
……只牙疼不闹肚子,也算好彩了。
这头,湘眉给贺淳灵按着穴位止痛,那头,喜彤在冰鉴里头取了冰,用帕子裹好了给她凉着指头。
姨甥两个,一人牙疼一人手疼,双双负伤而归,连游船也没了心思。
嘴里头哼哼唧唧,贺淳灵还惦记着数落关瑶:“你方才做什么拦着我?那样的畜生,就该砍了他的手!”
“你砍了他的手,他吃这么大的亏,回头极有可能把气撒到那孩子身上。”关瑶提醒道:“忘了他怎么踹人了么?”
贺淳灵不假思索地嚷嚷道:“那就把脚也剁了!”
“四肢俱无,家人还得照顾他,况且有个没手没脚的爹,那个孩子要被别的孩子欺负,他们一家可能都过不了好日子……”说着,关瑶一眼撇去:“咱们到底是救人,还是害人呢?”
贺淳灵张了张嘴,过会儿还是冷哼一声:“那就这么便宜了他?”
关瑶道:“明日与府衙的人打声招呼,让他们派个衙役去震慑几句,让他知晓再逞恶欺人的后果,也多份忌惮。这种人就是窝里横,只敢欺负弱小,碰上强权之辈心里先怵三分。”
贺淳灵这才歇了嘴。她看了看关瑶的手指头,忽然计上心来:“那裴三郎不识好歹,不如直接给他下药好了!”
说着话,她自袖中取出只纸包递给关瑶:“喏,我上回去贵喜楼的时候买的。听说只要半包,凭他是柳下惠再世,见了个男的也得叫心肝肉儿。”
关瑶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,正想伸手时,指间倏地抽痛了下。
这下痛似是提醒了她似的,直蹙起眉心来,摇头拒绝道:“怎能强迫三郎?”
贺淳灵看她。
关瑶坐直身子,正色道:“他两个小厮说得都对,我当真喜爱三郎,便该尊重他。”
贺淳灵嗤嗤一笑:“装什么大家闺秀啊?四年前你去堵人,生的不是强迫人的心思?方才你拐人不成,就没想要把他给打晕带走?”
心思被点破,关瑶也不脸红,她长睫扑簌了两下,道:“四年前我不懂事,那时想了便做了,可今日不同,我可是忍住了的。动念而不动手,这才叫难得!”
“说的什么歪理,还给自己脸上贴金呢,你也真够可以的。”贺淳灵字腔清凉,忽而又面色一变,佝下身子咬牙道:“快!让马车赶快些!”
湘眉一见,便知这是闹肚子了,再不敢耽搁,掀了帘去与车夫传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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戌时正,夜色已浓。
月轮被檐角削去半边,成了模样颇为怪异的残月。
拾昌街的商铺早便拼起了门板,街道寂寥,偶尔听得飞过的一两声鹧鸪叫唤。
何记糕铺的灶堂还亮着灯,卢氏正关切着儿子:“还疼吗?”
男童面颊仍发着肿,闻言摇了摇头,却又立马咳了两嗓。
卢氏抚着儿子的背帮着顺了顺气。
傍晚时请的大夫来看过,说是她们母子都受了些内伤,得好生调养一段时日。幸好那大夫留了许多一看就贵的补药,足够她们娘俩吃的了。
似是想到什么,卢氏蹲在儿子身前,轻声道:“不要怪阿爹,外头的野狗身上脏又不认熟,他怕你被那狗给咬了,才那样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