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垂露没有给人打扫地板的癖好,况且这是别人的地方,弄得再干净自己也享受不到半分——但这场景给她的视觉冲击太大,属于看一眼能做好几场噩梦的水平。虽然她没少在影视剧里看人吐血,那时候根本没觉得哪里不适,甚至还对俊男美女唇畔的一抹靡艳血色感到兴奋,但放在现实里就完全不同了。
她只想报警和叫救护车。
就算如萧放刀所说这是于身体无损的淤血,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淌在地上当染料放任不管吧?就算她自己已经习惯满室血气,至少也要考虑一下洗衣服时的麻烦吧?不小心沾到了很难处理干净啊。
许垂露认为自己动机明确、理由充分,遂撸起袖子说干就干。
不过萧放刀坐在这里有点碍事——
“宗主,可否请您暂时移驾到……那边,我清理完了您再回来?”
她自认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,萧放刀听罢却像白日见鬼一样瞥她一眼。
短暂而诡异的对视后,萧放刀起身走到了一旁,但她没有坐下,只似领导巡查一般负手而立,幽邃的目光始终未从许垂露身上移开。
那桶水在一次次的涤荡中变成淡红色,抹布也不可避免地被血色浸染。思及萧放刀方才沉重的脚步声,许垂露几乎可以断定,她的内力又丧失了。
……只过去一夜而已。
不知道这东西的运作原理究竟是什么,既然是要修炼多年才能积攒于经脉中的强大力量,又怎么能来去得这样快?
她提着木桶离开了。
用皂角把双手清洗一遍,许垂露指隙的脏污消失无踪,衣上腥气也被淡淡的皂荚香取代,只有心头那股惊怖的悸动未曾消去。
她知道这是为什么。
萧放刀的闭关状态明显有问题,而她对自己毫不避讳,仅是因为她根本看不懂萧放刀的任何操作——大概就和狗听不懂人话,所以人不管说什么黄反敏的话题都不会避开狗一样。
巨大的隐秘就像一位香肩半露的美人,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搔首弄姿,却从不担心对方会受其所诱心生歹念,因为受她勾引的也是一个女人。
但那是因为这位美人不知道世上是存在喜欢女人的女人的。
许垂露非得弄清楚萧放刀在搞什么不可。
无知可以成为接近“知”的工具。
她从厨房取了一盏油灯,第四次走入暗室密道。
萧放刀不耐又隐忍地开口:“又做什么?”
“弟子想继续为宗主念经书。”许垂露拿出怀里那片经自己精心挑选的银杏叶,“我带了书签来,此次绝不会跳页乱读了。”
“……”萧放刀冷声道,“出去,否则就永远都不必出去了。”
许垂露置若罔闻,径自走到书架旁,开始挑选今日晨读读物。
“宗主认为《黄庭经》如何?”
萧放刀看起来很生气,但碍于身体不能动,只能从齿缝往外挤字:“你真当我不敢杀你?”
许垂露作惊讶状扬眉:“您上次说读经有用,弟子才想为宗主修炼略尽绵薄之力,宗主总不会骗我吧。”
就算两人心知肚明此为无稽之谈,但话是萧放刀说的,上位者一言九鼎,威信不可堕,用于试探的一句信口胡诌,反倒成为许垂露留下来的好借口。
“……”
“弟子知晓宗主是因身体有恙才脾气不好,不会无故要人性命。”
萧放刀气极而笑:“你凭什么这样以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