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垂露亦掸衣落座:“我只顾得了身边之事,只看得到眼前之人,此为人之常情。”
“我是死是活,对你没有影响。”萧放刀淡淡道,“所以你不必再为此事劳心。”
许垂露一时无法反驳。萧放刀的命牵系绝情宗存亡,影响江湖势力更易,风符、水涟、玄鉴……哪怕是阮寻香都有更充足的理由证明萧放刀对他们的重要性,但自己没有。
她们的联系如此脆弱、缥缈、无根无由,以至自己的关心都变得荒诞且令人起疑。
原来她才是不可理喻的那一个。
“当然有影响。”她试图用玩笑掩饰无限下沉的心境,“宗主喜欢我,我这人很少有人喜欢的,少了一个就是天大损失。我怎么能让这种损失轻易发生?”
她知萧放刀不是擅长玩笑的人,而且在这件事上她一向态度模糊,常常慌乱无措,自己此时提及,她定要换个话题快速揭过,不会与自己计较。
然而许垂露错了。
萧放刀没有发笑,但也没有回避。她平静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——
“我不喜欢你。”
扇形图因她庄重的语调与幽窅的目光蓦地消散。
许垂露明白,这绝非是她为反驳自己而说的“气话”,而是她真实而诚挚的肺腑之言,尽管它听起来已经不解风情到了难以入耳的地步。
“哦。”
她应当说什么呢?她也不是很擅长给自己找台阶下。
“你不高兴?”
“……”
萧放刀当真认为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?
许垂露不知自己究竟是恼怒更多还是失望更多,总之都与高兴二字搭不上关系。
“我高兴与否,对宗主也没有影响。”她抬眼道,“这不是宗主该关心的事。”
萧放刀顿了顿,没有说话。
许垂露看向那只空碗:“这是我喝过的药碗么?”
“嗯。”
“我是觉得嘴里发苦,但怎么不记得是何时喝的药?”
“彼时你意识不清,是我强灌给你的。”萧放刀解释道。
她点点头:“哦,是你喂的。”
于是对方眉尖略蹙,甚是无奈地低叹一声。
许垂露看她这模样,一面觉得可怜,一面又隐隐萌生出戏弄之心,便起身道:“宗主大可安心,我不是挑剔的人,宗主不许我对你多加眷注,我换个人便是。”
她不等对方有所回应便扶框而出,向水涟住处走去。
待人离开,萧放刀终于能阖目屏息,凝神打坐。各门心法她早已烂熟于心,运转自如,然而此刻她却从头到尾默念起李拂岚所授的凝丹诀以平妄念,这是明离观入门内功,便是天赋再末的弟子亦能轻松领悟。
而萧放刀又一次颠倒了心决,念错了几字,更在“心无挂碍,意无所执”处凝滞许久,难以继续。
停顿之隙,她脑中填塞的尽是“我不喜欢你”这句横亘于心的结论。它常常兀然冒出乱她修炼,已是引她走火入魔的邪物,当尽快解决为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