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说她我咋弄?她现在都不正常了,她就是个疯子,就是个神经病。稍微不注意她就要把我妹妹掐死。那是她要生的,生下来她又不愿意要。她不要也行,我喂着,有我一口吃的就她一口吃的,要是命大,她就能活着。要是活不了,那也是她的命。”
“就这,我还要咋样?我一天跟防贼似的,一个不注意就怕她把人给弄死了。我还要咋样?哪有这么狠心的娘,她这种人活着干啥?”
陈春芳被人拽着想打他打不了,气的两只脚在原地乱蹦:“放屁!你吃我的喝我的,我还管不了你了?翅膀没硬你就想上天,你还要人养呢你养她,你脑壳进水了?”
“你脑壳才进水了,她在你肚子里装了大半年,生下来的时候你也没问过她愿不愿意让你生,你凭啥要把她掐死?你咋这么狠心呢?那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!”
“她不是,她就是个丧门星,扫把星,要不是她你爹也不会死!”
“你胡说,我爹死跟她有啥关系?要怪也得怪你,要不是你一天抠抠搜搜的,扣着口粮不让吃饱,我爹他会头晕眼花的掉下来吗?”
别人不知道,他们自己家里是清楚的很。他娘从分家之后手上没有钱了,原本就会过的人越发的抠搜,以前还能吃了七八分,现在有个六七分就不错了。煮饭的时候就使劲的往锅里添水,烧的那个饭稀的都能照镜子,吃完之后一
泡尿就出去了。
他爹头晕不是一天两天了,过年的时候就说了两次,谁也没当回事。后来倒是没听见他说了,谁晓得站在那么高的地方头发晕掉下来,砸在石头上硬生生的给摔死了。
他爹一死家里就乱套了。他娘一心想再生个男娃,结果又生了个女娃。不高兴,他能想得通。但是他没想到他娘不给喂奶,不管不说还嚷嚷着要把娃给摔死。说是这个娃儿克死了他爹。这跟这个娃儿有啥关系?这是他小妹,是跟他一样在他娘肚子里呆了大半年的人。
是他爹出事之后才出生的。
从他娘坐月子的时候发疯要把娃给掐死了被他抢过来之后,这段时间他见他娘的面都是绕着走,连吃饭都是端着碗进屋的。他吃几口,留一点点饭汤给这小娃喂一点。
人家老一辈的人都说娃儿生下来是要吃奶的,要过了一百天才能吃饭。但是这会儿他也管不了那么多,有口吃的就不错了。至于会不会出啥问题他是想不到的,不管有啥问题他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娘把人给掐死,这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。
这会儿要下工回家煮饭吃饭,他刚刚从房檐下的烂木盆里把人抱起来,没提防就跟他娘撞在了一起,要不是他反应的够快,有一股子冲劲,人就被夺过去了。
他这会儿心里都还在砰砰砰的跳。再看他娘那冥顽不灵,看着一条命跟一根草一样的样子,他心里的
愤怒就压制不住了。
到底年纪还小,家中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肩膀上突然间就多了担子,再加上这些事情,怕是早都快崩溃了。
说实话,阿茶这会儿挺佩服他的。
就冲着他走哪都把他妹妹绑在身上这一点就让人肃然起敬。队上的大人小孩没有哪一个不对他改观的,和往天那个上山下河胡作非为的皮猴子完全不像一个人了。
边上的人听了他的话心里都唏嘘不已,劝陈春芳:“你这是闹啥呢?不管咋说这也是周成贵跟你两个人的娃,不能他人没了你小的也不愿意要了。你看你们阿全才多大一点的人都知道护着妹妹,你这个当娘的咋能不心疼自己的娃呢?”
陈春芳怔怔的看着周正全怀里抱的那一团,半响哇的一声哭出来:“都是她都是她,都是这个扫把星,要不是她我男人咋会死!”
阿茶觉得这婆娘八成是疯了,之前说自己的时候也是张口闭口扫把星,这会儿她男人死了她娃儿也成了扫把星了,投胎投到她肚子里给她当娃儿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。
周汉青喊了周正全一声:“跟你娘吵啥呢,还不把你妹妹抱回去,该干啥干啥去。”
周正全伸手抹了一把眼泪,赶忙的又把软巴巴的小人抱住,大口的喘着气,恨恨地看着陈春芳,然后抬腿就朝坝子外面跑去。
陈春芳一个人扯着喉咙在那里哭周成贵。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,月子里
的时候一个人在屋里哭,张梅英和许红花妯娌两个已经被她整的烦的不行了。出了月子之后时不时的就要来这么一出,队上的人也有些招架不住了。劝人,她们也想劝,问题是一个劝一个得听才行,对牛弹琴一次两次能行,十次八次,谁还愿意浪费口水?日子都是自己过自己的,自家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,哪有精力去天天管着别人。
哭有什么用?日子是自己过的。男人死了自己还活着,那口气只要还在,活一天就得干一天。哭要是能解决问题,那全大队的人都别干活了,都坐在那里哭就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