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用道谢!”我轻声说。
瞧,我真无耻!我比王室城那些嗜血如命的禽兽还要无耻!居然用这种方式弥补对春恕的愧疚!
春恕满含感激的吃掉了我让给她的食物,并真诚的向我道谢,我只是苦笑着摇头,没有吱声,因为我内心深知,让出食物并不是我本意,我这样做只是为了弥补对她的愧疚,不久之后杀死她的愧疚。
在以往的祭灵仪式里,抱生团成员是不会让出食物的,我算是开了先例。
我们将剩下的鱼虾以及鸡肉烤好后用芭蕉叶包裹了起来,我们打算将其留到下一顿,当然,我们得保证自己能活到下一顿;
整理好背包后,我们蹑手蹑脚地钻出了芭蕉林,重新回到了光洁平整的水泥路;此时,温暖的阳光从轻盈的薄雾里射了出来,像一根粗棍一样,将袅袅薄雾搅散开来,眼前的景致,突然间变得清晰明亮,紧接着,一阵带着腥味的微风吹来,将薄雾彻底赶走了;
太好了!这样一来,我们就能觉察到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了!在能见度极低的雾里行走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,因为谁也说不清,迷雾里究竟会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。
我们沿着靠近河流的路沿边行走,目的是为了搜罗河中冰封的食物,我们不愿意让那些从天而降的美味食物,落入其他祭灵战士之手,事实上,我更希望其他祭灵战士因为找不到食物而活活饿死!
可是,很残忍,我们沿着河边走了大概40分钟,却没有再见到任何冰冻食物的影子!
“再向前走走看吧,或许前面会突然出现烤鸭什么的!”春恕满怀希望的对我和卫广说;
“我认为不太可能了!”我无精打采的说;“我们还是赶紧找过夜的地方吧。”
在过去的40多分钟里,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与希望,已使我气馁至极,希望与失望重叠,在40多分钟的时间里周而复始,我想我们再也遇不到食物自动送上门这种好事了!
随着山势的高低起伏,水泥路与河的距离也愈来愈远,当拐过一个像滑坡形成的山湾后,水泥路与河便完全拉开了距离,水泥路与河之间阻隔着或平缓或陡峭的荒地、悬崖,事实上,水泥路与河就像闹掰的恋人,不再如之前一般亲密无间了;
“你们看,河水开始流动了!”卫广站在路沿口的悬崖边指着潺潺流淌的河水,他的脸上写满惊恐;
是的,我们甚至没有察觉到冰冻的河流是何时解冻的,它仿佛是在悄无声息的情形下解冻的,这足以使我们惊恐不安了。
“或许,这段河流根本没有被冰冻,我们只是没有察觉罢了。”春恕用自我安慰;
“你的意思是,河流与水泥路渐渐的远距离分离,我们选择了水泥路而不是河流,所以我们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个问题!”我补充道;
“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,如果我们选择沿着河流前行,那么,我们就会发现它在某一处恢复了流淌。”春恕说。
但愿我们只是走神了!
已经过了半日,可天空却仍然安静得如摇篮中熟睡的婴孩,我多么希望它能响起尖利刺耳的口哨声啊,那声音在我看来却又是那般令人陶醉,它既是生命陨落后的哀悼,又是我拉进回家路的欢快乐章;
“天空越是寂静无声,其他祭灵战士就越是安然无恙!”我在心里难受的抱怨着。
“在竞杀场,口哨声是活着的祭灵战士最喜爱的挽歌……”
这话是祭灵仪式解说员娄尔的口头禅,那一脸凶相的娄尔每年都会出现在电视里,用犀利的眼神和毒辣的措辞评论每一名祭灵战士;我想,也许他会这样评论我:“勇敢却没有头脑的竹青明,她可能会在其他祭灵战士的计策里呜呼哀哉……”
事实上,娄尔不会对任何一个祭灵战士口下留情,或许,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想保持曝光率,因为柳环曾说过,对观众毫无吸引力的解说员会被祭灵院弃用,王室城公民们喜欢疯狂与热情,拒绝淡漠与平庸;
我根本不担心娄尔会怎样评论我,我只是担忧他的毒辣言辞会中伤我的家人,我的家人无疑是目前最受煎熬的人,当然,我同样也是受煎熬的人。
我们又转过了一个小山包,转过山包后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陡峭的山势,山间镶嵌着清悠悠的菜地和一座座散落在田间地头的木质农舍;有的农舍被树木掩映,呈现出一种若隐若现的错觉,有的房屋暴露在土地里,看起来突兀而富有艺术感,嗯,它的陈旧破烂便是它的艺术感。
这片地方在往年的祭灵仪式里出现过,而现在,它被人为地改变了些许模样,以前,这片地方没有农舍,也没有绿油油的菜地,而是一整片荒坡。
山包那边和山包这边的景致简直就是天壤之别,山包那边一片绿意盎然,而这里却是满眼萧瑟;
“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?”我问;
“发现什么?”卫广急切地问道;
“我们路过的地方和这里不大一样。”我答道;
“什么不一样?”卫广追问;
噢,他真没发现吗?山包那边是夏天,而山包这边是秋天!
也只有竞杀场才会出现这种奇特“景观”。
“仿佛突然之间变成了秋天。”春恕答道,她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条沟壑,她看起来有些焦虑;
“对,你们瞧,红红黄黄的树叶、光秃秃的树枝……”我指着远处;“嗯,气温好像也跟着下降了。”
“哦,我居然现在才发现!”
卫广如梦初醒,他的视线与我撞到了一起,或许是为了缓解难为情,于是,他冲我挑了挑眉毛;
他挑眉毛的模样真的很滑稽。